裴敏涵

留日国，吏部尚书府暖阁。

桑央把暖阁的所有访客都请离开，只留下那些奴才们。

看凌霜冷的瑟瑟发抖，桑央握着他的手替人搓揉。

霜儿，有没有好些了?

谢谢桑姐姐。

突然敲门声响，奴才来报说是沐浴用水已经好了。

霜儿快去，我去看看姜汤好了没有。湖水这么凉，对你身子不好。

嗯……

凌霜看向桑央匆忙离开的步伐，心里面五味杂尘。

他知道，桑央对他是什么心思。也听说桑央为了等他，如今尚未婚配的事。

凌公子?

哦，马上来。

凌霜在侍童的带领下前往浴房，暖暖身子。

霜雪国，宋国公府。

聂明玦和魏无羡在校场上切磋，一方使刀另一方使剑。

聂怀桑在旁边看的忧心忡忡，担心大姐初病愈的身体也欣慰魏姐会受伤。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有些煎熬。

铿!

两人收起武器退到两边，聂怀桑连忙冲上去。

魏姐，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魏无羡摸摸聂怀桑的头，聂怀桑拿手帕给魏无羡擦汗。

看着两人相处的样子，聂明玦突然觉得有点饱。

玉姑姑过来行礼，开口。

将军、王爷、二公子，早膳已经备好了。

多谢姑姑，我沐浴过后用。

我也是，大姐。

好，待会儿见。

看着牵手离开的两人，聂明玦目送。

怀桑果然没有所托非人，我总算对得起爹爹所托。

主君在天之灵，定会护佑二公子和羡王爷长久的。

皇宫，御书房。

女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算是强撑着处理朝政。

梁姑，朕是不是应该要册立太女了?自从朕身体不适之后。朝中大臣都在劝谏朕，尽快册封太女。

奴婢不敢妄议朝政，请皇上恕罪。

说吧，朕赦免妳。

是，多谢皇上。回皇上，皇上如今正当盛年。自是不必担忧此事，但。若是能早些发现未来贤君并加以培养，皇上也能减轻些负担。

嗯，朕知道了。

女皇心想，哪几位皇女堪起大任。

虽然女皇没有明说，但预备册立太女的消息就这样流传出去。

成年的皇女只有四个，其他的都还小。

大皇女生父早逝，被女皇追封为瑛贵君。记在中宫名下，由凤后抚养。二皇女生父宫侍出身，是女皇一晚酒醉乱性所生。就算生下二皇女也只被封了嫔君，未来太女怎可有如此身份卑微之生父?自是不在考虑范围。三皇女倒是中宫嫡出，但资质有些平庸无甚大为。四皇女就不一样了，不但资质甚好父族也和皇室有些沾亲带故。在百姓之间也有些口碑，只是志不在庙堂喜爱纵情山水。

四皇女的太外公和女皇的皇祖母是堂姐弟，封号舞阳。外公则是晋悦郡主，可以这么说。四皇女是目前为止，身世最显赫的一个。

一处宫殿，有个男人斜倚在贵妃榻上吃水果。一位宫侍替人按摩腿，一个替人捏肩膀。

这是湘沁贵君，四皇女的生父。

初选秀，太君就发话要他留下。当场让女皇册封，于是女皇便册立他君位拟定封号为沁。

一朝有孕便诞下皇女，晋位为沁贵君。四皇女三四岁的时候又被查出喜脉，隔年生下一个小皇子。太君便发懿旨再赐封号，以后便是湘沁贵君了。全后宫只有他封号是两个字，目前也只有他是儿女双全的。

主子，有消息传来。皇上预备册封太女，很是看好四皇女呢。

若小四要，本宫替小四争。若不要，本宫也不会在意分毫。

还有咱们淑皇子，过两年也要嫁人了。只是主子，奴才不明白一事。为何您不让淑皇子去接近羡王爷呢?就算艳皇子在受宠，也比不过咱们淑皇子啊。

虽然雪贵君家世显赫位份又高，但自家主子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出身。两者可谓是旗鼓相当，皇子之间也是势均力敌。

淑儿还小，不急。若是淑儿自己喜欢，再议便是。

湘沁贵君看了看时辰，从贵妃榻上下来。

走吧，该去给太君请安了。

是，主子。

另一处宫殿，一个男人愁眉不展。

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小二。都怪我身份卑微，没能给小二一个强硬的后台。

主子就放宽心吧，往另一个角度想。二皇女殿下无缘太女也是好事，一辈子自由自在也无甚大事啊。

男人是李嫔君，二皇女的生父。

当初女皇酒醉，意外宠幸了他。为了以示负责，女皇就册封他为侍君。之后就对他不闻不问，冷漠相对。

也不知道是女皇太厉害还是李侍君太幸运，就那么一次露水姻缘。过了几个月后因为葵水迟迟不来所以请太医来把脉，进而查出自己已经怀有三个多月身孕。也是自己争气，一朝分娩后生下二皇女。原本侍君的位份直接跳了几级，封为嫔君。

主子，二皇女来了。

一个女孩儿进来，拱手行礼。

孩儿给爹爹请安，爹爹安好。

小二快起来，咱们父女之间不必这么多礼。

李嫔君的贴身侍童上了茶水点心就被赶下去了，还把门关上。

爹爹，您怎么了?

李嫔君一脸严肃。

小二，妳的母皇如今重病。妳对太女有想法吗?

爹爹怎么会这么问?

告诉爹爹，有。还是没有?

看到自家爹爹这么严肃，二皇女开口。

回爹爹，小二没有。小二自知不是那块料，自然不会惦记。

都怪爹爹，没能给你一个显赫的父族。

爹爹，小二只想当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平安过一生，最好能把爹爹接出宫奉养。

二皇女握着自家爹爹的手，开口。

爹爹就放宽心吧，小二是不会去挣太女的。论资格，只能是大皇姐和三皇妹之中选其一。一个养在中宫名下，一个是中宫嫡出。只要我们安分守己，这把火就烧不到我们。

嗯，妳说得对。是爹爹胡思乱想了，小二莫要放心上。

留日国，吏部尚书暖阁。

凌霜沐浴回来，看到桑央忙碌的身影。

霜儿回来了，可还冷?快进来暖暖。

桑央亲自迎接凌霜，把人按在床上休息。

凌霜看着桑央忙碌的样子，心里面五味杂尘。

桑姐姐，其实妳不必做这些的。

虽然凌霜和桑央从小便是青梅竹马，但是自从凌霜进宫后就断了联系不再联络。桑央也把这份心思掩藏得很好，一藏就是这几十年。

凌霜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桑央的感情，静默下来。

自从凌霜回来凌府，桑央常常往他家跑他是知道的。她的心思是个人都知道，凌霜觉得有必要和桑央说清楚。

桑姐姐，回头是岸。凌霜，没有这么好。

桑央停下忙乱的样子，与凌霜对视。还没开口，又听到凌霜的声音。

桑姑娘，妳我都已不再年轻。妳正当盛年，而我大好年华已逝。桑姑娘莫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凌霜…不喜欢姑娘。

桑央脸色白了一瞬，很快回神。

喜欢霜儿是我的事，霜儿接不接受那是霜儿的事。若是霜儿终生不再嫁，我也终生不娶。

桑央!妳是什么意思?

我桑央，非凌霜不娶。非凌霜不婚，我说到做到。

妳!

看着桑央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凌霜正要开口。

我知道，霜儿的心里面没有我。但我，愿意陪伴霜儿度过心里的伤痛。霜儿，时间会治愈一切。只是可能需要很久，但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因为你是我的毕生所爱。

凌霜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之道桑央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很感动，心里面很暖。

但是我们在一起，注定没有后代。我早已失去做爹爹的能力，而桑家向来是单传。

我喜欢的，是霜儿这个人。不在乎其他的，凌霜。我心悦你，拜托。别拒绝我，求你。

看着桑央握着他的手单膝跪地的样子，凌霜为之动容。突然鼻子一阵酸涩，闭眼不看人。

桑央没有说话，只是把凌霜揽到怀里默默安慰。她知道，凌霜这些年很苦。现在终于把心里面所有的伤痛全部发泄出来，轻轻拍背。

霜儿，你可愿。嫁我为夫?

虽然冲动的年纪早已过去，但谁说人至中年无法再次热血?

好。

桑央小心翼翼的和凌霜对视，不敢置信。

霜儿，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好。

桑央欣喜若狂，猛的抱住凌霜。

霜儿，我。我真的很开心，霜儿。

桑央后来连话都不会说，只是一直重复凌霜的名字。

霜儿，我的霜儿。

凌霜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湿意，轻轻回抱桑央。女儿有泪不轻弹，除了悲到极致落泪就是喜极而泣。很显然，桑央属于后者。

两人分开，凌霜取出手帕细细替桑央擦脸。

桑姐姐多大的人了，还和三岁稚儿般哭鼻子吗?

霜儿。

两人温馨相拥，久久不能分开。